徐文远来到保安面前，怯懦地说道：“你好，我是给8栋一单元202来做家教的。麻烦您，帮我给通报一下。”
保安是一个年轻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保安也是外地过来的打工仔，在高档小区当保安却没有一丝傲慢之意，微微一笑说：“请问，业主姓什么？”
“姓李，我之前电话联系过。你就说，我是电子技术大学的徐文远，他们就知道了。”徐文远轻声说道。
听到是电子技术大学的学生，年轻保安眼神中一抹钦佩之色，话语更客气了些，说道：“请稍等，我马上联系业主。”
徐文远点了点头。
保安和业主确认了信息，对徐文远说道：“徐老师，业主一会儿来接你，你在这里稍微等 一下。”
“好的，谢谢！”
大约五分钟左右时间，小区侧门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大约五十多岁年纪，上身蓝色T恤，下身黑色运动裤，脚上一双运动鞋，花白头发，小鼻子，小眼睛，皮肤稍微有点黑，瞟了一眼站在大门外的徐文远，尖声问道：“徐文远？”
“是，我就是徐文远。”徐文远连忙答道，快步走到中年妇女面前。
“跟我进来吧！”中年妇女态度比较冷淡，扭身前面带路。
徐文远心中就是一紧张，乖巧地跟着她进了小区。
小区里面都是七八层楼高的建筑，建筑都被各色树木环抱着，银杏、梧桐等高树，小区里面到处都是绿盈盈的草坪，草坪里面也种着各色果树，桃树、李子树、石榴树，还有一些徐文远不认识的树木。树下还有各种花，月季、牡丹等等。
花草树木的掩映下，小区的空气新鲜，也让小区相较更加舒适宜人。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区步道，走过庭院，来到了靠近中庭的一栋建筑前。
中年妇女也不说话，刷卡带着徐文远走进了楼栋，沿着楼梯到了202号门前。中年妇女输入密码，自己先在玄关处换了拖鞋，然后找了一双藏青色拖鞋放在门口，冷声说道：“徐文远，这是 你的拖鞋。”
“谢谢！”徐文远感谢道。
中年妇女也不回应，稍微点了一下头。
徐文远换好鞋，心脏跳动有些加剧，小心翼翼地跟着中年妇女走进了客厅。
客厅的装修古朴，颜色偏暗，古色古色的感觉。客厅上方是一个水晶吊灯，暗红色的实木茶几，茶几上摆着功夫茶具，茶几后面是黑色真皮沙发。沙发上稳坐着一个女人，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乌黑直顺的长发垂在脑后，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小而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翘着二郎腿正在打量着进来的徐文远。
中年妇女点头示意一下，柔声说道：“太太，这个就是徐文远。”
女人稍微点点头，说道：“好了陈姐，你去忙吧！”陈姐转身去了厨房。
女人朝着徐文远莞尔一笑，柔声说道：“欢迎你，徐老师！”
徐文远见到了雇主，而且是非常漂亮气质优雅的雇主，心里更是忐忑，低声答道：“您好，您客气了，叫我小徐就好了！”
女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答道：“好吧！我就叫你小徐，我丈夫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太太。我的儿子今年初三了，学习成绩不是很好，所以找你过来给他做家教。小徐，你现在和我一起去我儿子房间吧。你们两个彼此认识一下，我们就开始上课吧！”
徐文远顺从地点了点头，走在李太太的后面，沿着深色实木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门前，李太太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温柔地说道：“舒桐，妈妈要进来了。”
里面没有人应答，李太太轻轻推了一下，门里面反锁着。李太太眼中一抹凌厉的目光，使劲拍了几下门，厉声呵斥道：“舒桐，快点打开门。你的家庭老师来了，不要让人家久等。”
房间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随后是啪啪的脚步声，“咣当”一声门被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穿着中学校服裤子，上身短袖T恤，脚上凉拖鞋的男孩子。男孩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眼眶里面满是血丝，可能是没有休息好，或者长期盯着电脑；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五官非常精致，典型的帅哥胚子，不过男孩眼中的怒色，尤其是双目中的不屑和鄙夷目光，徐文远突然觉得身上一寒，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男孩子也不说话，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
李太太和徐文远一起进了房间，男孩子的房间色调明亮，墙壁是白色的，书柜是白色的，书桌也是米白色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电脑，电脑旁的耳机放置的样子分析，猜测刚刚男孩子摔的东西是耳机。
男孩子对于两个人冷漠的态度，李太太面上带着愠色，当着徐文远的面强忍着没有发怒，柔声介绍道：“小徐老师，这是我儿子，李舒桐。舒桐，这是徐老师，电子技术大学的学生，徐文远。”
徐文远主动打了招呼，笑着说：“你好，舒桐。我是徐文远，你可以叫我徐老师，或者叫我文远，都无所谓。”
李舒桐面色冷淡，瞟了一眼徐文远，淡淡说道：“好。”
徐文远面上尴尬，心里有些不悦，不过考虑到家教费用，只有默默地忍着。
李太太连忙打圆场，让徐文远坐在了李舒桐的边上。李太太吩咐道：“儿子，快点把数学书拿出来，你们开始学习吧。”然后对着徐文远一笑，：“辛苦你了，徐老师。”
李太太眼睛瞪了一眼自己儿子，转身出去，随手关门房门。
徐文远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严肃地说道：“舒桐，我们第一次上课，我需要对你的情况了解一下。初三的数学，你在哪些方面有问题？方程、函数或者是其他的，你有什么不理解，或者你觉得哪里没有掌握好的？”
李舒桐神情依然冷漠，冷哼了一声，答道：“你叫徐文远是吧？”
徐文远讨好似地说道：“对，我叫徐文远，可以不用叫我徐老师，我也是学生，你叫我文远，或者直呼我的名字都可以。”
李舒桐说道：“既然我妈让你来给我当家教，我也不难为你。初三的数学，我学习都不行，你就按照你的计划给我讲解就是了，讲什么你决定。”
徐文远看着这个城市男孩，心中很是凄然，对于农村娃娃来说读书是多么圣洁和难得的事情，对于这个城市男孩来讲，说得那么冷淡，说的那么藐视，学习对他来说就是应付，为了父母满意而已，逼着要做的事情。都是四肢健全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思想差距，莫非这就是金钱的魅力，还是金钱导致的蛊惑？
徐文远没有时间多想，面上一抹窘态，按照自己编排了多次的学习计划，让李舒桐拿出来最近的数学考试卷，一起分析一下李舒桐数学学习存在的问题。
李舒桐拿出来最近几次数学考试卷，徐文远翻阅了一下数学成绩，心中就是一惊，100分满分的数学卷子，李舒桐就没有上过80分，好在每次都及格了。徐文远脑门上冒出来涔涔冷汗，暗叹道：“李舒桐的成绩确实有些恼火，比预计的情况还要糟糕。”
徐文远一起和他分析出错的问题，分析失误的原因，徐文远自己讲得热火朝天，口干舌燥，李舒桐右手转着笔，眼神飘忽，注意力一直没有在试卷上。
徐文远心里很是着急，委婉提醒李舒桐专心，认真分析，并时不时提出来一些问题，希望能收拢李舒桐恍惚的心神。
李太太端着托盘在屋外偷听一会儿了，脸色阴沉，实在忍不住了，敲敲门走了进去。李太太对徐文远说道：“小徐老师，辛苦了。我给你们倒了两杯水，切了点水果。”
李太太把东西放在书桌上，盯着自己儿子，眼神凌厉，叮嘱道：“舒桐，好好配合小徐老师，把数学成绩提上去。”
李舒桐斜楞了一眼自己母亲，低声答道：“好，我知道的！”
李太太没有立刻出去，徐文远有些懵，没有继续讲课，转头看着李太太问道：“谢谢李太太，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太太忙说：“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李舒桐更是不耐烦，摆手道：“妈，你快出去，我们还要学习呢！”
李太太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脸上还是挂着笑，说：“好，你们加油学习吧。”
门关上了，“噔噔”轻微的拖鞋踩踏楼梯的下楼声，确认李太太已经下楼了。
徐文远喝了一口水，看着一脸不耐烦的李舒桐，心中升起团团怒气，稳稳心神柔声说道：“舒桐，我们已经上了一个多小时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说真心话吗？”
聊天，不是学习了，李舒桐有了精神，回答：“你问吧？”
徐文远沉吟了一下，鼓鼓勇气，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讲课？我给你讲课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没有专心听？”
李舒桐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徐老师，给你说句真心话。我是真心不喜欢学习，我不是讨厌你讲课，我是真心不喜欢学习，或者说讨厌上课！”
徐文远眉头紧蹙，面色严肃，低声说道：“舒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也不关心什么事情导致你的这种想法。但是我想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有读书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家教补习的机会，你的名字叫李舒桐，让我想起了一个中国近代的名人，和你的名字差不多，叫李叔同。”
李舒桐来了兴趣，黑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道：“他的名字和我一模一样吗？”
李舒桐恢复了少年应有的状态，徐文远暗喜，在草稿本上写下了李叔同的名字，认真说道：“李叔同是著名音乐家、美术教育家、书法家、戏剧活动家，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他从日本留学归国后，担任过教师、编辑之职，后剃度为僧，法名演音，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后被人尊称为弘一法师。”
李舒桐目不转睛地听着，问：“李叔同这个人有什么作品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呢？”
“有一首歌曲叫《送别》不知道你听过没有？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徐文远轻声哼唱着，脑海中浮现了父母、乡亲们一张张黝黑朴实的笑脸，眼眶里有些潮湿。
李舒桐看着忧伤的徐文远，眼中一抹关切之色，轻声问道：“徐老师，你怎么了？”
徐文远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揉了揉眼睛说道：“不好意思，刚刚眼睛有点不舒服。”找了个借口，遮掩了过去。
徐文远喝了口水，吃了一颗葡萄，葡萄的香味回味在舌尖，柔声问：“舒桐，可能你没有那种读书是种幸福的感觉。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来自偏远地区的学生来说，学习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舒桐，人生来是不同的，对你来说读书是很简单的事情，对于另外的一些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希望你能珍惜现在的学习机会，不要以后后悔。”
徐文远感觉自己给李舒桐当家教的机会渺茫了，静下来，从自己亲身经历出发，讲述了大山里面读书不容易的各种心酸，没有直接说出谁的名字，仅仅讲述了大山里面孩子艰难的求学路。
李舒桐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耐烦，眼神不错地盯着徐文远，若有所思地认真听着。
徐文远看了看书桌上的时钟，微笑着说道：“舒桐，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学习了两个小时，我要回学校了。再见。”
徐文远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背好包走了出去，李舒桐面色微红，说了一句：“再见。”
徐文远淡然挥了挥手，走下楼。李太太正在楼下喝茶，保姆陈姐坐在沙发角落边上。李太太看见了徐文远，和颜悦色说道：“徐老师，辛苦你了！”
徐文远面上一热，惭愧说道：“不辛苦，希望能对您孩子的学习有些帮助吧。我就回学校了，李太太，再见！”
李太太点了一下头，转头对陈姐说：“陈姐，你替我送一下小徐老师。”
陈姐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嗯”了一声，站起来引领徐文远走在前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单元楼。小区里面还是那么宁静，旭日高悬，阳光透过枝叶，星星点点般洒在小区的步道上，光彩斑斓。徐文远的心情有些沉重，对于自己第一次家教生涯不是很满意，甚至有些失落，暗恨自己无用，基本上肯定要失去这次家教的机会了。
陈姐把徐文远送到小区大门外，徐文远对于这个冷漠的保姆心中有一丝恐惧，面露尴尬陪笑说道：“陈阿姨，谢谢您！”
陈姐挤出一个笑脸，稍微点了点头，答道：“不客气，慢走！”转身走进小区。
徐文远回去的路上情绪很是低落，暗想：“这次家教被录用的概率很低，只有继续去找涂老师，看看有什么新的机会没有？”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宿舍里面学习。柳云庆看见一脸失落的徐文远，站起来关心地问道：“文远，今天的家教怎么样？”
徐文远没有答言，摇摇头，放下背包，躺在床铺上闭眼休息。
柳云庆没有再问，坐下来继续忙着自己的学习。徐文远身体和精神都有点疲倦，一会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叮铃”宿舍的电话机响了，陈国冬接通了电话，答道：“你好，计算机宿舍442。请问找哪位？哦哦哦，好的，我马上喊他。”
陈国冬放下话机，推了一把沉睡的徐文远说道：“文远，有人找你。”
徐文远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拿起听筒问道：“你好，我是徐文远。”
对话那头传来柔和动听的李太太声音，笑着说：“小徐老师，我儿子说了，还想上你的课。你下周继续来给他上课吧，周五晚上7点到9点，周六下午时间不变，这种时间安排上有没有问题呢？”
徐文远脑壳里面好似响了一声春雷，惊醒了睡意朦胧的他。徐文远呼吸急促，笑意写在额头上，高兴地答道：“好的，好的。时间没有问题，我一定准时到。”
“好，下周五晚上见。” 李太太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徐文远仍然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一直没有放下电话，拿着电话呆呆地发愣。
柳云庆看着发呆的徐文远，问道：“老徐，你怎么了？”
徐文远猛然惊醒似的，大笑说道：“家教我通过了，下周开始正式上课了。”
柳云庆看着高兴的徐文远，嘴角也漾着一丝微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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