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又到十月金秋,我爱秋天。除了因为自己中年已过,在季节上己然是秋天,还因为小时候家里太穷,买不起水果,记忆中儿时吃的水果,几乎都是来自大山的馈赠。
我们这一代出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正赶上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刚刚结束。人们从疯狂的斗争中又回归到了平淡的岁月。生活上的贫困再加上物资匮乏,使得我们那一代人都跟毛毛虫似的,吃一切能吃的东西;春天山上的各种野莱,田间河边的蒿芽,臭水泡子里的菱角。夏天河里的鱼鳖,田螺,无所不好,无所不吃。但最最让我心念的还是秋天来自大山里的果实。
每年的农历七月刚过,便是山核桃成熟的季节了。这时候去山里只要拿个布袋子就行了。山核桃树只长在有背阴的山坡,而且大都是连成一片的,既使有单棵的树也不多见,只要找到一片就全是山核桃树。虽然核桃树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但是能结出核桃的树却不多,所以,找到核桃树林后,便开始上下左右四处搜索,上边的枝桠和地上每一处都不容错过。山核桃落地都是带着一层青皮的,这种皮巨毒,沾手上象紫药水一样又紫又黑,好长时间都弄不掉。以前有人拿它去河里药鱼,把山核桃的青皮儿往水下大石头的缝隙里边一塞,一会儿,被呛的半死不活的鱼便从水里飘上来了。后来又听说有个得了胃癌的人,用核桃皮煮水喝竟治好了癌症。,不过一般胆小的人不敢喝东西。
山核桃还没有搞完,就又南北山的开始摘榛子了。榛子,外面有着坚硬的果壳,里面的果仁好吃的简直忘了姥姥家姓啥了。常常是一边采摘一边扒开其中一个绿色的外皮,用牙使劲儿把榛子的硬壳咬开,便吧唧吧唧的嚼着里边的果仁,真的是越嚼越香。难怪松鼠每到秋天就会把这类坚果大量储藏起来,漫长的冬季,每天都有美味可口的坚果吃,看来松鼠这日子过的都赛过神仙了。
不等榛子摘完,软枣子(学名中华弥猴桃)又熟了。这个大拇指大小的果子,不但味道鲜美,里边所含的营养更是别的水果没法比的,就连山上的小鸟都非常喜欢。记得有一年冬天去山里割柴禾,见一群鸟儿不停的在树上啄着什么,我好奇的爬上树一看,竟是一根腾蔓上结的好多个软枣子,摘一个放进嘴里一尝,又甜又爽,味道简直美极了。原来,无情的风霜把这个小小的果子凌虐的全是糖份了。
七月核桃八月梨。到了八月,山坡上那一棵棵梨树,早把它那金黄的果实挂满枝头了。山梨不同于市场上卖的梨,大多都是又酸又涩。所以,采山梨要耐心,要一树一树的去寻找,去比较和品尝。最后要找那种皮肉都细腻,口感还要好的,色泽青中泛黄的那种。采来的山梨不能马上吃,要拿回家放进泥缸里,上面再用新鲜的香蒿 盖好了,这个过程叫焐梨。大概一星期后,捏捏表皮有些软和了就可以吃了。山梨虽没有其它梨那般甘甜,但那种酸中带爽的味道,实在不是其他的水果能比的,而且多久都不会忘记的。
待到霜降时节,那些落地的坚果都被松鼠们搬运到洞里储藏起来了,树上的软枣子和山梨也难觅其踪了,满山遍野的树叶都柒上了桔黄色和深褐色,只有那火红的五角枫,如一簇簇燃烧的火焰,凝聚着生命的激情,升腾着对秋自信。并且向世人昭显了其不屈不挠的个性。
这时节也是采摘山葡萄的最佳时机,那平时隐藏于灌木丛中,味道还又酸又涩的山葡萄,经过风霜的洗礼,竟变得甘甜如饴,口感实在好得不得了。当然了,能采到如此好吃的山葡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需要不辞辛苦的翻过无数道沟壑,穿过一面面满是荆棘和藤蔓的山坡,最后在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意外的发现了这晶莹剔透如玛瑙一样的果子。边采边吃是一准的,虽然吃的满嘴都是紫色,但也非常值得,美味的诱惑实在难以抗拒。
最后西风换成了北风,除了松树顽固的不肯与季节妥协,山上的树叶全落光了。这时有一种带刺的树上结的果子就格外显眼,远远的望去,一丛一丛红艳艳的,这就是美味还开胃的山里红。有诗为证: 红绿分佳果, 丹青让好辞。 遥怜霜落叶, 岸帻坐题诗。 山里红不但好吃,还易于储藏,采回去存放在室外自然温度下,一直存放到冬天也不致腐烂。
自然界的万物,亘古不变的尊须着春种秋收的自然归律。秋天,既代表着成熟,硕果累累。又是生命即将结束,下一轮孕育重新开始。
当洁白的雪花,落满了北方的山川大地的时候。窗外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数九寒冬,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因为我们北方家家户户都有火炕,每天烧火做饭时,灶台的烟道便在经过火炕时将热能传导给了铺在火炕上的石板。所以说冬天对于我们北方来说,是个享受的季节,田里的农活都干完了,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做这干那了,这时节猫在家里,最惬意的事儿就是将秋天采来的坚果拿出来,去外面搬来一块石头,再找来一把铁锤子,便急不可待地敲开坚硬的外壳,然后美美的品味着那一直香到骨子里的果仁。苦尽甘来,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滋味吧。
现在的农民富裕了,生活也好了,时令的水果早已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了。但是秋天还会有好多人去山里采集野果,不为别的,只为那遥远的记忆中的滋味,还有对那个年代的特殊的情怀。
我爱这山里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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