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的四种说法(一件事、两位证人、三位当事人、四种说法揭穿人性)

首页常识更新时间:2023-05-02 13:02:45

由黑泽明导演的电影《罗生门》拍摄于1950年,半个多世纪以来口碑居高不下,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有价值的10部影片之一”。电影通过双重叙事结构讲述了发生在竹林中的一桩谋杀案。现场的人描述各不相同,让案情陷入了扑朔迷离中。

1,罗生门本是真实存在的城门

电影根据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改编,来自于《竹林中》和《罗生门》这两部。《竹林中》讲了一位武士带着妻子经过竹林时遇到强盗,强盗制服了武士后羞辱了他的妻子,最后武士被杀;《罗生门》讲了一位落魄的仆人在罗生门躲雨时,遇到一位可怜的老妇人,仆人起了恶念,抢了妇人的衣服逃走。黑泽明改编成了电影中在罗生门讲竹林中发生的故事。乞丐抢走了婴儿的衣服。

电影获得了极大成功,在世界范围里引起反响。影片揭露了人性的多面性,对真相的百般掩饰。而“罗生门”后来也被形容为当事人对事件各执一词让人无法分辨真相。

在历史上,罗生门是日本京都的一座城门,后来因为接连发生饥荒、地震等自然灾难,民众四处避难导致京都萧条,罗生门变得破败荒凉,成了动物和盗贼的栖身之地,很少有人踏足而显得阴森恐怖。

在这里讲述的故事,更增添了其离奇性与罪恶性。

导演黑泽明

2,人的主观性描述并不可信

故事背景设定在十二世纪的日本,战乱、天灾频发、民不聊生,在罗生门下,樵夫对僧人和乞丐讲起了最近自己发现的一桩谋杀案,涉事者的描述引人诧异。樵夫是一位证人,僧人曾经见过武士和他的妻子,也是一位证人。

强盗多襄丸:觊觎武士妻子真砂的美貌,制服武士后羞辱了他的妻子,最后杀了武士。

真砂:自己被羞辱,又被丈夫轻视,不堪忍受,用短刀杀了丈夫后自己失去意识。

武士:借女巫还魂,也讲了事实。妻子不忠准备和强盗私奔,临走前挑唆强盗杀害自己,武士悲愤至用短刀自杀。

樵夫:真砂被辱后挑起了两个男人的争斗,武士被杀,真砂趁乱逃走。

几个人的描述综合得出的事实就是:强盗羞辱了真砂后用长剑杀死了武士。

但是每个人讲述的侧重点却又不同。

多襄丸承认杀了武士,侧重于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有正义感武艺高强的人,正义感在于他刚开始拒绝真砂提出的杀武士的要求,反之将她交给武士发落。他还通过佩服武士的技艺精湛来反衬自己的实力;真砂的侧重点在于突出自己进行顽强抵抗,无奈体弱不得不屈服,事后又被丈夫耻笑轻视,于是她想用短刀杀死武士后了此残生;武士的侧重点在于妻子失去贞节又不守妇道和强盗私奔,还要杀死自己,自己为了维护颜面与尊严自杀。

而樵夫的描述却弱化了现场有一把价值不菲的镶嵌珍珠的短刀事实。

为什么同一件事,身处现场的每个人的描述都不尽相同呢?

3,“拟态环境”介于头脑图景与真实世界产生

著名的政论学家沃尔特·李普曼在《舆论》这本书中曾提出过“拟态环境”的概念,即假设的模拟的事实。

他认为人对外部世界与脑中影像之间会产生一个“拟态环境”,人的所有行为都是针对这个拟态环境做出,这是人们对于头脑中的图景与真实世界的混淆,是人的一种心理机制。

沃尔特·李普曼这样讲,“人的趋利避害的原则,安全感、名誉、支配权、以及如何确定自己想要实现何种自我,快乐、痛苦、道德、成就、守护、提升、征服,都是对人的行为方式的一种解读,人的本性之中存在对于这些目标的趋向性。这一事实本身就证明了拟态环境,即现实世界在他们头脑中的再现,是其思想、感情、行为的决定因素。”

而由拟态环境导致的最终意识很可能已经被篡改过。因为人们在描述时总是倾向那些符合自己价值观的感受和认识,是基于自己的立场出发对信息进行加工筛选后的结果。

在电影中,陈述案情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拟态环境”,也都是介于自己的立场所做出。这个立场很复杂,包括了名誉、气节、虚荣、羞愧感等。

武士:认为自己身为武士这个身份却被强盗制服而名誉受损,基于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能想到给他心理上带来的打击。又因为身为男人的尊严,他更怕妻子失贞后的变节,对强盗产生感情并抛弃自己。所以在他的描述中,拟态环境是妻子果然准备和强盗私奔,还怂恿强盗杀了自己。即对自己的抛弃;

真砂:俗话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何况故事背景是十二世纪,发生气节方面的事,肯定被丈夫和社会所不容。真砂相像的拟态环境完全符合她的担忧,即被羞辱后受到丈夫轻视。于是她不堪忍受痛苦刺死了丈夫。她谎称丈夫被自己所杀,正反映了她对贞节的看重,无法承受因遭受强盗身体羞辱而导致的来自亲人的精神侮辱;

强盗:多襄丸的拟态环境就是嚣张于自己即使沦落为强盗,但武艺高强且盗亦有道。他称和武士大战了二十三回合打败了对方,杀武士是因为受了真砂的蛊惑才犯下的错误,他还想像了一个真砂对自己动了感情要跟自己走的场景。这无一不表现了强盗的虚荣,更是他尽量拔高形象来掩饰滔天罪行的体现。

而对于羞愧感来说,在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一点体现,只是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武士的羞愧感在于没能保护好妻子;真砂的羞愧感在于没能和强盗拼死搏斗保护贞节,更为自己挑起事端而害死了无辜的武士而羞愧;多襄丸的羞愧感在于觊觎女性的美貌犯下了错误更导致了杀人的恶行。

不过,即便有一点羞愧感,也只是在小范围内引起心理上的一点内疚,并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毫无保留承认错误。他们需要掩饰真相让这份内疚感减轻,找合理的借口减轻责任。他们每个人都不敢面对最不堪的自己,而想要美化自己,通过语言强化自己的迫不得已,弱化不堪的一面。

所以在对簿公堂时,他们仍然是基于自身角度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陈述,篡改了事实,掩饰了真相,仍然臣服于心底那个懦弱而虚伪的自我。

不过,也因为残存着这种正向的羞愧感,最终武士自杀;真砂失魂落魄游荡被路人发现;多襄丸毫不掩饰杀人的事实;更重要的是,樵夫因为私拿了那把价值不菲的短刀而带来的羞愧感,最后收养了一位弃婴。

4,双重的叙事结构及对人的本性的思考

《罗生门》这部电影的特色在于双重的叙事结构,和对人的本性的思考。

一重是在罗生门下避雨的樵夫的转述信息,另一重是当事人的陈述案情。通过这两重叙事,串接出了完整的故事情节。这在当时是非常别致新颖的电影叙事手法。

而对人性的思考,最后影片通过樵夫、僧人、乞丐三人的讨论内容给出。

樵夫感叹“正是因为人性愚懦才会如此,其所以作妄言,就正是懦弱无能之故”。

乞丐讲“撒谎是人之本性,甚至有时候人都不能对自己诚实”。其实乞丐已经从樵夫的讲述中知道了后者私拿了短刀的真相。最终乞丐指责樵夫的不诚实,讲述的场景中存在语焉不详的部分。

而僧人这个身份代表向善、代表拯救、也代表看穿世事的通透,僧人讲

“那是因为人们太脆弱了,所以才撒谎,甚至对自己撒谎”。“不信任和谎言,比疾病、饥饿、战争更可以让他几乎丧失对人类的希望”。“若是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那么,这个世界就成了地狱”。

乞丐反驳,“没错,这世界就压根儿是个地狱。”

在他们争执不休时,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顺着声音找过去,原来是一位弃婴。乞丐抢走了婴儿的衣服,他认为孩子的父母更狠心,自己抢衣服无可厚非。樵夫认为孩子衣服上有长命百岁的图案,父母肯定是逼不得已才丢孩子的,他收养了孩子。

乞丐有看透真相的本领却凸显出了恶的一面;樵夫追逐小利却表现出善的一面;身为僧人却无法主持公道阻止小恶,实质是无法拯救苍生。看起来很是讽刺。

电影这种艺术形式就是以高超的技巧去展现同时包含了内在动机与外部行为、真相与谎言、邪恶与良善等的双重戏剧效果。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罗生门的故事终于结束。

而留给观众回味的是:看到了、意识到了人性的多面性,我们接受这个世界上的阴暗面,但仍然要相信正义与良知,仍然去热爱充满阳光与阴影、善良和罪孽的真实世界。

5,关于作者芥川龙之介

最后补充一点关于原著作者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是日本著名小说家,很喜欢读中国古典小说,如《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等。在他想象中,中国是一个像盛唐一样繁华的所在。在1921年时,他怀着期待开始了游历之旅,一路途经上海、杭州、南京、天津、上海、北京等地。

但是,当时正值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现状与他的想像大相径庭。对芥川龙之介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好似心中的图腾轰然倒塌。不过,他仍然表达了对部分城市的喜欢,回国后还把这次旅行写成文章出版,为《上海游记》和《江南游记》。

芥川龙之介性格早熟,他因为生母精神问题而由舅舅收养,虽然舅舅一家对其极其疼爱,但终归是养子的身份,或许这让他变得忧郁敏感,但却又才华出众。他经常表现出对未来的担忧,对人性的自私冷漠有透彻认识。却不知道如何缓解这种情绪压力又因为身体健康状况不佳,在1927年服毒自杀,年仅35岁,留下了148篇小说。

他在1921年底写成的《竹林中》本来并未引起多大反响,直到被黑泽明搬上大屏幕,连带着小说大火,但芥川龙之介已经无法享受这份殊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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