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河北省阜平县产柿子。每到秋天，漫山遍野的柿子熟了，一个个红灯笼似的挂在树上，那鲜亮的色彩诱得人直流口水。
不过，从树上刚摘下的柿子发麻，不能吃，要用水来“暖”——“暖”柿子其实就是去涩，把麻涩去掉，就剩下了甜。奶奶“暖”柿子的时候，是放在一个瓷瓮或者小缸里，过几天换一次水，换几次水才能吃。
像人一样，柿子树也有“脾气”，这“脾气”就是常说的“大小年”和“歇枝”——今年结得多，明年就“偷懒”少结，甚至一个都不结。我家房子右边那棵柿子树，就是因为一连几年“罢工”，被父亲锯了大枝“纠正”了几年，才肯好好结果。
在家上学时，总能及时吃上刚下来的柿子。等到了外边上学、上班，就由父亲“暖”甜了捎过来。若家里有事不能来，就晒成柿饼留待过年回家享用。
柿子好吃，但不能多吃，否则容易得结石。还有，吃过柿子后不能喝热水，凉热交叉，容易肚子疼。我的一个当家哥哥还为此动了手术。因此，每逢吃柿子，大人总要告诫我们不要贪多。
上中学时，从沟铺村爬山到龙王庄，而后到沙窊学校，一路上有不少的柿子树。柿子好吃，并非每家都有树，于是总有人“铤而走险”去偷，结果被人逮住，把名声丢了不说，还有的因为“动作不利索”从树上摔下来，用我们那里的说法叫“为嘴伤身”。小小的柿子竟然拥有如此“魅力”，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它的味道着实不一般。
柿叶到了秋末冬初也会变红，落到地上后被我们捡起来，当作游戏中的“钱”，或者夹在书里做书签。到了冬天，柿子树的叶子掉光了，只剩下黑色、斑驳的树干和树枝，却也显得别有一番景致。
你看那盘旋的虬枝，有的似龙爪，有的如飞鹰，有的像拐杖……真可谓千姿百态、栩栩如生，从不同的角度欣赏，感受到的是不同的美学意境。
家乡的柿子不仅是一种水果，还被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意义。听老辈人讲，家乡是革命老区。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所剩无几，八路军战士只能靠野菜树叶果腹。终于等到柿子成熟了，家乡人舍不得吃，将摘下暖甜的柿子和晒干的柿饼送给八路军战士，让他们填饱肚子好上战场保家卫国。
原来，老家的柿子还为抗战作出过贡献，难怪一个个红得那么绚烂，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此后，每年的秋冬季，乡亲们都会用甜柿子和柿饼去慰问驻扎在当地的子弟兵。
于是，我对家乡的柿子又有了新的认识。每次吃它时，不只是品尝甜美的滋味，也是品味一份乡愁，一份情真意切、炽热浓烈的红色乡愁……
作者简介
陈晔，石家庄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出版有多部个人著作，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中国文化报》等报刊发表作品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