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凯厂长怎么来的(开启法医车德仁职业生涯的第一起命案)

首页常识更新时间:2023-09-10 10:10:06



1969年2月18日,黑龙江省松花江地区五常县公安局接到工农公社(今五常市杜家镇)的报告:公社下属的张家湾生产队在过年的时候发生了一起命案。时年73岁的苏凤山老人在2月16日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突然死亡,但是大年初一社员们为他出殡的时候却听棺材里有动静,于是将棺材起开发现穿着寿衣的苏凤山居然还有口气,眼睛不停地眨巴着,但却说不出话来。于是大家众口一词地指责苏凤山的儿子苏生和儿媳怎么能这样对待老父。因为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苏家的底系:苏凤山半身不遂卧床多年,独生儿子苏生和儿媳对他非常不好,经常打骂虐待,恨他不死。

在众人的指责下,苏生夫妇只好将苏凤山从棺材里抬出来放回到家中的炕上,但是苏凤山在第二天——2月18日也就是农历大年初二还是咽气了。群众们众口一词地指责是苏生夫妇害死了苏凤山,于是苏凤山的遗体虽然再度入殓,但众人扣着棺材不让封棺也不准入土,生产队长立即跑去公社打电话向五常县公安局报案。

五常县公安局接报后,局长立即带着侦察和技术人员乘坐两辆北京212吉普车赶往张家湾生产队,到了地方后就发现一地鸡毛,现场由于众人进进出出早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都提取不出来,除了在一只碗里头提取到了少量的黑色粉末。

老照片:北京212吉普车

验尸环节也极为不顺,先是苏生夫妇强烈反对,说不能让老人走了还不留全尸。不过群众普遍怀疑凶手就是他俩,反对验尸就是心虚,就是有鬼,在众人的压力下,苏生夫妇挺了三天后终于同意开棺验尸。然而真的到开始验尸的环节,法医又掉了链子——

原本五常县公安局有一个姓陈的老法医,但文革开始不久,公检法被砸烂,陈法医下了岗,1967年3月公安系统实施军管后陈法医被松花江地区公安处留了下来,只给五常县公安局又派了个姓朱的初中毕业乡下知青,他唯一和医学的交集就是在公社当过赤脚医生,所以面对尸体完全手足无措,连从哪里下刀都不知道,只把局长气了个厥倒,想破口大骂但众目睽睽之下影响不好只能强忍着脾气不发作。

于是这案子一时间也就搁置了下来,棺材又重新封好,放在一片长满榛树的小山坡上,用枯树枝子盖着,派民兵日夜守护不许闲人靠近,反正此时天寒地冻,尸体多放几天也放不坏,先找个合适的法医来再说。

局长首先打电话向松花江地区公安处求助,然而此时公安系统虽然被军管,日常运作似乎恢复了正常,但一大批有经验的公安人员却因为“成分问题”还在“蹲牛棚”,因此公安处也是到处缺人,哪里有人手可以派出去?

身穿66式警服的公安民警

这一耽搁就一直耽搁到3月4日,局长在这天夜里挑灯琢磨找法医的事情,无意间摸着右腿,又无意间摸到了右腿上的伤疤——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这是个只有26岁的年轻人,目前在五常县东南36公里小山子公社的战备医院——胜利地区中心医院当外科医生。几个月前,局长一次公干时遇到了意外摔伤了右腿,被手下抬进了这家战备医院(这家医院当时集中了一批从省医院和地区医院“下放”下来的专家,所以医疗力量超强,不输给地区医院甚至省医院,所以很多人宁可舍近求远也要到这里来治疗),负责给他处理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他叫车德仁,五常县本地人,刚从哈尔滨医科大学毕业并被分配到这家战备医院(当时他有留校任教的机会,但车德仁只想回老家当医生),当时在给受伤的局长处理伤口时判断准确,手法熟练,给局长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一个科班出身的外科大夫,四舍五入就应该可以干法医,就他了!于是,局长先给胜利地区中心医院挂了个电话,指名道姓要车德仁帮忙出一次现场,然后直接跳上一辆吉普车一踩油门就往小山子公社方向疾驰。

此时已经是3月5日的凌晨——

北京212吉普

哈尔滨医科大学老校门

开了50多公里后,在3月5日天亮的时候到了战备医院门诊部大门前,局长下车,刚好看见车德仁夹着一本《解剖外科学》准备走进门诊部,于是不由分说直接“抓壮丁”一般将他连拖带拽地拉上了车,然后自己也回到驾驶室调头原路返回,往张家湾生产队所在的老母猪顶子(完达山脉张广才岭的一座山峰)方向疾驰。在路上,局长一边开车,一边简单地跟车德仁介绍了案情,并且告诉他,此行是要他“开棺验尸”,客串一把法医。并且很诚恳地对车德仁说:“小车啊,帮帮忙吧,公检法这不刚恢复嘛,现在的法医小朱只在公社当过赤脚医生,是个初中毕业的下乡知青,你说我信得着他吗?实在没招了,就想到你了……你是哈医大毕业的高材生,我不找你找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个县公安局的局长能如此放低姿态开口求人,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再加上车德仁对这位局长也有所耳闻,认识的人都说此人性格爽直,不徇私情,是个好人。于是,车德仁决定走这一趟。

车一直开到停着苏凤山棺木的土坡下停住,此时土坡上已经站满了等待看公安局开棺验尸的社员群众,在局长的点头首肯下,刑侦科长一挥手,下令民兵开棺。

棺材打开后,局长将装有全套解剖工具的小扁箱子交给车德仁:“车大夫,就看你的了。”

法医常用的解剖工具

车德仁走近棺材,忍着棺内发出的腐臭味道(虽然天冷,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尸体怎么着也该尸变了),看见死者苏凤山躺在棺材里,处于冷冻状态,面孔扭曲,双目圆睁,嘴巴大大地张开着。

在来的路上,局长向他介绍过一些苏凤山的情况:此人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闯关东”猎人,曾经在30多年前只身携带一杆猎枪和一把猎刀进入老母猪顶子,杀掉了为祸乡里多年的一头体大如牛犊的雌性野猪(这头野猪屡屡糟蹋庄稼,如入无人之境,还顶伤、咬伤了许多人),就此成了当地的英雄,在盛情挽留下在张家湾落户安家,娶妻生子,苏生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猎人

一头被射杀的野猪尸体

但好景不长,8年后的一场疫病要了苏凤山妻子的命,也要了苏凤山的半条命,最终让他瘫痪常年卧床,而他的儿子苏生仿佛就是那头被打死的母野猪托生的,从10岁开始就成了当地一霸,横行乡里,谁见了都退避三舍。成婚后还染上了耍钱的恶习,输了钱就喝酒,喝醉了更是打骂卧床的老父如同家常便饭,是远近闻名的混账玩意儿。众人无不感叹:一个好汉一般的父亲怎么养了这么个活阎王一般的儿子呢!这也是群众们联名要求公安机关查清苏凤山真正死因的重要原因。

在车德仁的指示下,几个民兵将苏凤山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放在棺材盖上,开始按照在哈尔滨医科大学法医课上学到的验尸步骤对尸体进行检查。

老照片,在雪地里进行拼刺训练的民兵

通过尸表检查,车德仁发现苏凤山身体极为消瘦,下肢肌肉严重萎缩,臀部有褥疮,手脚有冻伤。除了冻伤是长期暴露在寒冷环境下造成的外,其余的都可以说明苏凤山生前长年瘫痪卧床而得不到基本的护理才会造成以上情状。

由于尸体已经被冻得僵硬,无法立即解剖,于是车德仁提出要将尸体先进行缓解。在局长的指挥下,尸体被抬到一处空置的马厩里,又搞来一口大水缸,里面盛满凉水——这是东北人在冬天缓冻梨、冻豆腐或其它冰冻食物的惯常做法。一丝不挂的尸体就倒立着放入水缸里浸泡着,车德仁拿着一根小木棍站在水缸边上,不时地伸到缸里敲碎尸体表面的冰壳(凉水将尸体内的冰“拔”了出来,在体表处结成冰壳),以便凉水能始终接触尸体表面,加快缓解速度。

到第二天也就是3月6日,尸体内的冰差不多全被“拔”了出来,可以进行解剖。随即局长亲自动手,和几个侦察员一起将尸体从水缸里抬到一扇作为临时解剖台的破门板上。此时,群众们也渐渐向这里围拢,看公安局如何“开膛破肚”验明死因,但是谁也不敢靠近。

……

解剖尸检一直进行到中午,车德仁放下解剖刀,摘下胶皮手套想开口说话,但发现从昨天清晨开始到现在他滴水未进,用嘶哑的嗓音向局长要水喝——

局长立即吩咐侦察员给车德仁捧上一茶缸子温开水,大半茶缸子水下肚后,车德仁说道:“局长,有结果。”

“从尸体表面看,没有发现什么损伤,但是通过用酒精擦洗面部皮肤在干燥后却发现两颊部有表皮剥脱。打开颅腔后发现头皮下、帽状腱膜、颅骨、硬脑膜、蛛网膜、软脑膜和脑实质都没有损伤。但切开两侧面颊表皮剥脱处却发现两侧咬肌有出血,说明两侧面颊遭到外力的掐或捏。切开胸腔,食管和胃内物中发现有黑色粉末状物质,肺部有水肿和气肿,主支气管也有黑色泡沫,这是生前呛水造成的……另外,昨天检查死者衣服时,发现外衣前襟上有液体流淌的痕迹,在痕迹中也发现有黑色粉末状物质……”

局长打断道:“黑色粉末?在我们搜查现场时,从一只碗里头也发现了黑色粉末,看来必须对这东西进行化验了。”

“现场的检验就是这些,初步可以判断,死者生前系被人捏住两颊强行灌下某种有毒液体致死。下一步需要你们提取胃容物,还有现场和尸体上提取到的黑色粉末送实验室化验,以确定成分。”

局长很高兴,有了靠谱的法医尸检结果就意味着这案子破了一大半,于是他立即吩咐侦察员马上将死者的胃容物和黑色粉末样本送火速送回局里的实验室化验,同时下令对苏生夫妇在案发前的生活轨迹进行查访。在和车德仁告别的时候,局长感叹地握着车德仁的手说:“小车啊,你当这么个外科医生白瞎了!”

经化验,黑色粉末的成分系安妥,也就是俗称的耗子药。同时在排查中有几条重要发现:

1、苏生由于赌博而债台高筑,债主在北小年(2月9日)的时候曾将他堵在废弃的马厩(就是解剖苏凤山的那个马厩)里一顿胖揍,然后逼他还钱,苏生表示把家里的房子卖掉,就有钱还了。

2、在南小年(2月10日)那天,工农公社的供销社里有人一下子买走了几十小包耗子药,而根据供销社营业员对买药人相貌的描述,和苏生的相似度较高。

安妥耗子药老包装袋

于是,局长命令立即拘审苏生夫妻(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公社民兵控制),两人被押回县局一审,在尸检结果、黑色粉末化验报告和查访人的笔录面前,苏生夫妻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交代了合伙杀害苏凤山的犯罪事实:

苏生因赌博而债台高筑,遭遇逼债后当晚就和妻子商量卖房还债,但又嫌苏凤山常年卧床不死,遂起了毒杀老父的念头。第二天也就是南小年,苏生趁去赶集的机会去公社供销社买了安妥粉末,然后和妻子反复“演练”后终于在除夕这天将药粉强行灌入苏凤山的口中,还没等他咽气就将人装入棺材,第二天出殡的时候被群众听到棺材里有动静而被及时救出。然而就在大年初一当晚,不死心的苏生两口子又故技重施,由苏生掐住苏凤山的两颊迫使他张嘴,由妻子再度强行灌入药粉,最终将苏凤山杀害。最终两人都被判处死刑并被枪决。

大约一年后的1970年初,一纸调令将车德仁从战备医院调到五常县公安局,成为一名专职法医,开启了最终使他成为黑龙江省公安厅首席法医的职业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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