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之美有很多种,多数人乐于接受的端庄秀丽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我们欣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会发现“满目狼藉”也是一种美,它是颜真卿血泪之作;欣赏王铎的《拟古帖》,能感受到墨点在纸面跳动,雄强恣肆、酣畅淋漓。古代有很多书法都不见得“合大众胃口”,但却暗藏玄机。
面对一些怪诞的作品,总有人以“野狐禅”形容,如果细看书法史,就会发现从甲骨文、金文、诅楚文以来,怪诞奇崛一直都是中国文字固有的属性之一,这就好比青铜器上的饕餮纹、夔龙纹,狞厉与怪诞化处理是加深神秘性和神圣性的重要手段。
书法史上有哪些“最怪诞”又最经典的作品呢?非这三件莫属,它们就是《夏承碑》《天发神谶碑》和《爨宝子碑》。历代名家都以“怪”字形容它们,而且它们“怪得奇妙”。先说《夏承碑》,关于此碑真假一直众说纷纭。相传,此碑立于东汉建宁三年(170年),全称《汉北海淳于长夏君碑》,原碑已佚,明代重刻碑现存于河北邯郸清晖书院。
碑额以篆书写“汉北海淳于长夏君碑”,碑文共计14行、300余字,讲述东汉淳于长夏承家世与生平事迹。王昶在《金石萃编》中评价它:“如夏金铸鼎,形模怪谲,虽蛇神牛鬼,庞杂百出,而衣冠礼乐,已胚胎乎其中。所谓气陵百代,笔阵堂堂者乎?”
《夏承碑》怪在结字奇特、隶篆夹杂上,而它的“假”也体现在这一方面。启功先生将《夏承碑》与蔡邕隶书《熹平石经》对比,会发现风格迥异,完全不符合汉隶风格,因此,有学者推测《夏承碑》是宋人伪造的,而伪造者正是大名鼎鼎的米芾,这是在比较米芾隶书与《夏承碑》笔画、结字后得出的结论。
但是,后代书法家大多不辨真假,他们临摹这件《夏承碑》,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清隶”,郑簠、桂馥、邓石如、伊秉绶、赵之谦、金农、郑板桥、杨守敬等,都可以算是《夏承碑》的“门徒”。就这样,米芾伪造的《夏承碑》,成了清代隶书的一大源头。
再来看此碑的具体笔画,以“君”“仲”“字”为例,用笔方圆兼备,又杂糅篆籀笔法。在一个字里,上半部圆笔处理,下半部又转为方笔,某个笔画为隶法,下一个笔画又改为篆法。这种随心所欲的处理在东汉刻碑时,是不允许的。所有很多目睹它的人,都会发出“此碑字体颇奇怪”的感叹。
但话说回来,这件《夏承碑》也正因笔法丰富复杂、篆隶合一,被誉为“最难学的碑刻法帖”。学隶书者要是选择以它为入门,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在下篇文章中,我们将介绍更为“怪诞”的《天发神谶碑》和《爨宝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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