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易书生
河南有很多有趣的方言，毕竟有那么古老，现代化脚步再快，也无法改变文化脉搏里涌动千万年的历史回声，那些方言，也携带着河南人的性格密码，传输着或冷或暖或狡黠或幽默的地方特色。就比如“信球”两字。
记得多年前，正是中午饭点的时候，接到在安徽某市委组织部工作的一位兄弟来电，询问我“信球”两字啥意思？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我琢磨着，这家伙估计在饭桌上大概遇到了河南人，听到了“信球”二字，最大的可能是被人说是“信球”，才有此问。不在现场，难明缘起，只好实实在在来说了。
我告诉他：以我在河南许昌生活了十五年的阅历来理解，“信球”二字本身没有确定的词性好坏之分或褒义贬义的区别，关键在于是在什么语境说出来的，特别是谁对谁说出来的。我给他举了几个例子：
朋友间聊天说到谁谁，会评点一番道：“那孩儿可‘信球’，他妈都被人骂得那么难听，他还站在那儿像没事儿人一样咧嘴傻笑”，在这里，“信球”就不是好词儿，大概意思是说的那人傻啊、彪啊、缺心眼儿啊之类，有冷嘲热讽的意味。特别是这时候如果少了一个字，指某某人是“信子”，那么，这里就比较明确了，少数是骂人，多数却是指那人的确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是经过了医生确诊了的那种。如果只说后面一个字，或“球货”，与“信球”意思接近，而“球”字的方言意寓所指，要么指脑袋，要么指裤裆里那个，所以，也有“去球”等类似的方言。
如果父母嗔怪自己的孩子、叔嫂责备自己的侄子兄弟，或上去就是一擀面棍，大声怒斥：你咋那么“信球”？这里的意思，是看自己的子侄兄弟不懂事儿或不够聪明、犯了浑，而出现的“怒其不争”，这个时候的“信球”，是带有溺爱性质的词汇。
还有一种，街坊邻里或单位同事，看到淘气的孩子作妖闯祸，也会有带着关爱的斥骂：这是谁家的“信球孩儿”，小心回去你爹打你屁股。这里的“信球”并无明确的褒贬，像昵称，还有些许的幽默之意。
第四种是家里长辈掩护自家孩子的“自谦”词，老师家访上门或事主找上门，父母会找话说：“这信球孩儿也不知道给老师倒杯水”，或“这信球孩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看我回头不收拾他”，貌似自贬自谦，也有给自家孩子打掩护的含义。注意，这里的“信球”一定发生在长辈对后辈或特别铁的兄弟之间，属于玩笑话，开得起的玩笑话。
第五种则是经常出现在年轻人要出远门，特别是要出门闯荡事业，家里的长辈或同辈儿的兄长姐嫂，会毫不客气地教导：要有眼力见儿，嘴甜点，手脚勤快些，别像个“信球”一样往那儿一杵，天老大你老二，干啥都比人慢半拍云云。这里，“信球”二字就比较严肃认真，带有训诫的意思。
安徽那位仁兄听得仔细，却未必真的理解。这也是中国语言的奥妙所在，各地都有类似的深奥方言，就如同北京话里“您歇着吧”，仅仅会因为不同的语气，就会出现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意思。还有东北的那句：“要不你试试”，或小心探问或全武行，迥异的反应。
末了，安徽那位仁兄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我要说你一句“信球”，你觉得是褒义还是贬义？
我笑骂道：别玩这个，没有前因的语言环境，你不觉得太唐突了吗？对于自己还把握不准的词儿，特别是方言，最好别用，用不好会引起误解甚至冲突，那你可真就“信球”了！这个，就是语境。当然，也有例外，就如同很多人在网络上都见过的著名书法“全是信球”，貌似凭白的一句“信球”，脑补的语言环境，那是丰富多彩、妙不可言。是吧！
其实，对于“信球”二字的理解，网上也有不少的探讨文章，还有“辛㞗货”“囟球”等多种写法和词源追溯、引申义探讨，其他省份也有个别地域在生活中使用，这些探讨都是好的现象，至少让我们从方言回味一下历史文化，回味故土亲情，或者说回味个中的感觉。谁解其中味，唯有各自知。
2023.1.5随札
☆作者简介：易书生，闻道阁主。
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
编辑：曹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