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用绳子钓青蛙(钓青蛙)

首页常识更新时间:2023-05-14 05:51:14

写在前面:2019年写过一篇《蛙悔》的散文,对钓青蛙有所提及,但没展开,让很多在相似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读者感觉不尽兴。上周朋友小聚,老乡周卫平先生嘱我写篇《钓青蛙》——又是一篇命题作文。

在波光潋滟的江南水乡长大,少年时代爱捉鱼、抓虾、摸螺蛳、钓青蛙,乐此不疲。

夏天了 ,周末或暑假,父母在田间地头干活,我们也没闲着,为改善生活,满足口腹之欲,忙着张罗开荤下饭的主菜,下午捉鱼虾摸螺蛳,上午钓青蛙。

那时候,有水有草的地方,就有青蛙。房前屋后的池塘边,稻田里,小河畔的草丛中,都有浑身翠绿,眼睛凸出,身强体壮的青蛙蛰伏其间,或栖息,或觅食,或谈情说爱。

青蛙白天安静,晚上聒噪——也许,青蛙知道自己最大的天敌是人类,白天高调了就泄露了行踪,招来他们追捕。晚上了,月亮爬上来,萤火虫闪烁,人们躲进蚊帐,准备进入梦乡,青蛙开始活跃,四处蛙声一片,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蛙声清楚地告诉我们,哪片草丛青蛙少,哪片草丛青蛙多。那些夜晚,枕着蛙声,我经常思考同一个问题:青蛙嚣张地叫唤,不知是害怕黑夜,还是在呼朋引伴,追逐和讴歌爱情。

大白天安安静静地躲在水边草丛中的青蛙不好捉,可好钓,钓起来容易得手,一次能钓很多。不是歧视这个物种,恕我直言,白天躲在草丛中的青蛙是一种特别蠢笨的动物,没有城府,容易受骗上当,被人捉拿。

钓青蛙不用买钓钩,不用花一分钱,只需一根竹竿,一根线绳,一个蛇皮袋即可。

村后山坡上长满细长匀称的翠竹,是钓杆的最好材料。用菜刀砍下一根,削掉枝叶,砍掉竹尖,留下1.5个人高的部分就是钓竿了。奶奶穿针引线,缝补衣服,床头放着很多线团。找她要一根线,也是1.5个人高的样子,将线一头绑在竹杆上,一头用来绑诱饵。

钓青蛙的诱饵很多,小鱼小虾小虫都可以。我最爱用的有三种:蚯蚓、蝗虫和土蛤蟆。用得最多的,还是土蛤蟆。土蛤蟆是当地方言,其实也是蛙的一种,块头比青蛙小很多,最大的拇指头粗细,怎么也长不大,颜色像土块。在青蛙眼里,土蛤蟆是最美味可口的虫子,可以一口一个,吃起来很爽。

土蛤蟆不爱下水,房前屋后的小草丛中有很多,用棍子一敲打,就慌慌张张地蹦哒了出来。钓青蛙不用捉太多,一只土蛤蟆够钓一天的青蛙了。把土蛤蟆绑在线的最下方,钓青蛙就万事俱备了。

捉放青蛙用蛇皮袋。蛇皮袋,家家户户都有。在农村,蛇皮袋是装肥料的。肥料用完,蛇皮袋就闲下来了,各家的屋角都扔着几个。沿着蛇皮袋口,用竹片或铁丝绕一圈,将其撑开,用线缝好,接口处装一个手柄,蛇皮袋就成了捕捉青蛙的辅助陷阱了。

早饭后,上午八九点钟,太阳不毒辣,正是钓青蛙的最佳时机。叫到半夜开始安静睡觉的青蛙,一夜醒来,饿得正慌,正在到处寻找食物。选一片夜间青蛙叫得最欢的草丛,右手握住钓杆底部,把钓杆尖部伸向草丛或稻田,不停地升降起落,让诱饵忽高忽低,伪装成虫子跳跃的样子。诱饵这个动作,对青蛙来说,是致命诱惑。附近的青蛙闻讯赶来,观察一阵后,瞅准诱饵,奋不顾身地高高跃起,把诱饵紧紧咬住。

感觉钓杆突然沉了,就知道青蛙上钩了。提起钓杆,左手将蛇皮袋伸过去,对准青蛙下坠路线,等青蛙反应过来,松开诱饵,青蛙就结结实实地掉进了深不可测的蛇皮袋里。落进蛇皮袋的青蛙就像跌落深井一样,弹跳力再强,也跳不出来了,只好束手就擒。

我们对钓上来的青蛙有点残忍,为防止青蛙逃走,捉住青蛙后,用手捏住青蛙大腿中部,用力一折,只听啪的一声,青蛙的腿骨就断了,依芦葫画瓢,再把青蛙另一根腿骨折断。折腿的青蛙失去了弹跳和行走能力,乖乖地呆在蛇皮袋里,默默地忍受着生理的疼痛和精神的恐惧。

那时候,青蛙多如牛毛,一两个钟头就能够钓二三十只。小青蛙我们不要,钓上后,看看块头,该留的留,该放生的放生。一个上午,钓上的青蛙趴在蛇皮袋底,密密麻麻的一层,有两三斤之多,够一家人做一个主菜,美美地吃一顿了。

回到家里,父母已经从地里回来。父亲动手,将青蛙剥皮去脏,清洗干净,就可以下锅了。母亲爱做青椒水煮青蛙。自己长大,离乡背井,爱上做菜后,才渐渐弄明白,做湘菜青蛙最好不要水煮,用油煎,用辣椒炒,放生姜切片去腥,味道比水煮好。厨艺在当地堪称一绝的母亲爱青椒水煮青蛙,不是母亲不明白,是因为油贵,吃不起,能用油把锅底涂一层油腥就不错了。虽然油少,煮出来的青蛙味道不错,没有腥味,辣味和咸味渗进了蛙肉里,很鲜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咸了点——在油盐酱醋中,盐最便宜,全家七口人两碗菜,多放点盐很正常,保证菜够下饭用。

母亲不吃青蛙,她只管做。问她原因,母亲说小时候吃没放油的青蛙吃多了,吃怕了,以后看到青蛙就反胃。对母亲这种说法,我将信将疑;现在回想起来,母亲的说法漏洞很多,既然看到青蛙反胃,为什么给我们做又没看到她有什么反应呢?那个年代,吃点荤的不容易,也许是母亲为让我们多吃点,长结实点,故意不吃的,就像每次吃鱼,母亲只吃鱼头和佐料,把鱼肉留给我们一样。也确实有人不吃青蛙,如大姑的二儿子,他不吃青蛙,也不吃泥鳅黄鳝,小时候不吃,现在五十多岁了,还是不吃。

我最爱吃的青蛙不是青椒水煮青蛙,而是荷叶煨青蛙。那年代烧柴火,灶里有很多炭灰,适合煨各种吃的,包括青蛙。钓青蛙回来,路过村前的荷塘,我们不忘摘两三片荷叶。挑一两个大点的青蛙,擦上油,抹上盐,抓一把生姜丝、葱段、蒜末塞进青蛙肚里,一些放在外面,用荷叶把青蛙层层卷了,包严实,用火坩在柴灶的炭灰里扒个坑,将青蛙荷叶包放进去,再扒拉一层炭灰,埋好。慢慢地荷叶和香料的清香,青蛙的肉香,透过荷叶,穿过灰烬,缓缓地渗了出来,在厨房上空飘来荡去,充满每个空气粒子,让人垂涎欲滴。

八到十分钟后,青蛙煨熟了。将青蛙荷叶包从柴灶里夹出来,迫不及待地剥开荷叶,热气腾腾的、白白嫩嫩的青蛙肉就呈现在眼前了。迫不及待地撕下一条青蛙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迫不及待地咀嚼起来,那美味沁人心脾,唇齿留香。

吃煨青蛙,不要囫囵吞枣,而要细嚼慢咽,让那种美味在口腔里停留的时间尽可能久点。量少的好东西要用心品;量多了,才狼吞虎咽。吃煨青蛙只是尝尝那个味,是不能指望一次吃够的。一片荷叶最好包一只青蛙,包多了,腥味就来了,味道就差了。柴灶空间有限,炭灰有限,煨一次,最多放三个青蛙荷叶包,最好放一个。我们习惯煨两个,我和妹共一个,哥一人一个,其他人只有看着的份了。妹吃两个肥腿,腿上肉嘟嘟的;我啃那个瘦瘦的、骨头嶙峋的骨架,也是心满意足。要吃够,只有吃饭的时候吃水煮青蛙。一次钓上来的青蛙能做两大碗青椒水煮青蛙,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有三五只了,作为菜,已经够多了,何况那道菜的汤味重且好,用汤拌饭,更美味。

当家方知油盐柴米贵。父亲不主张我们煨青蛙,说马上吃饭了,主菜就是青椒水煮青蛙,煨青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其实,煨青蛙有煨青蛙的味道,煮青蛙有煮青蛙的味道,两种味道是截然不同的。可我从小就明白父亲那点小心思:他不赞同我们煨青蛙,是心疼那几滴油,那几颗盐巴。母亲不一样,她鼓励我们尝试,一心希望我们吃好吃多,吃出花样来。

考上大学,离开家乡,到外地打拼,我经常抽时间回家看看,以过年过节时居多,有时候也是夏天,正是庄稼茂盛,吃青蛙的时候。现在的稻田里已经没野生青蛙了,家乡人招待的餐桌上有时候也有青蛙,可都是养殖的。当年那种青蛙成群结队,夜里蛙声一片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了,尽管家乡现在的生态又渐渐好了,其他动物慢慢多了,但青蛙的生态一直没有恢复。我想,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年的池塘没有了,稻田少了,种田的人少了,懒了,对农药化肥的依赖程度高了。

土地还是那块土地,土地不再是那块土地了,青蛙喜欢的生存环境已经不存在了。池塘和稻田里,有干净的水,是青蛙在生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环境,尤其是当青蛙还是蝌蚪的时候——在这个阶段,青蛙就像鱼儿,是离不开水的。这应该是家乡青蛙一直难以恢复盛况的关键原因。

钓青蛙好玩,却也有恐怖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感觉钓杆很沉,以为钓到了一只大牛蛙,心里十分高兴。用力提起钓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长长的花色怪物,它死死地咬住诱饵,悬在半空中,扭动身躯,张牙舞爪,恐怖极了——原来不是牛蛙,是一条花蛇。

我最怕蛇,远远地看到蛇,腿就哆嗦。钓杆那头,那条扭动的蛇让人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只得赶紧扔掉钓杆,撒腿就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拿钓杆,取蛇皮袋。等两三个钟头后去取钓杆,拿蛇皮袋,那蛇早就跑了,蛇皮袋里的那些断腿青蛙也跑了;可我还是心有余悸,心扑通扑通地跳,拿起钓杆和蛇皮袋,落荒而逃,就像后面那条蛇在追赶一样。

那顿中餐没有青椒水煮青蛙,只有一碗炒青椒,全家人吃得闷闷不乐,饭量骤减,很是遗憾和沮丧。这一幕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2020年9月14日北京右安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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